从三河坝到潮州府城,全程两百余里的水路,顺流而下,没费多少时间便回到了潮州府城。比之上一次到此,算起来也有一年的光景了,然而去岁的那般人流、商旅,熙熙攘攘、络绎不绝的场面已是不复存在。
破败,倒也不尽然,起码市面上的秩序依旧井然。奈何,人与人之间,无论是气场,还是眼神,陈凯即便是坐在马车上,也能很清晰的感受到那份不信任,弥漫在街巷之中,甚至是笼罩在整个潮州府的上空,宛如是黑云压城一般。
是去岁清军攻克广州,整个广东的战略形势发生了整体性的恶化;是清军攻克广州之后,怂恿郝尚久、苏利等加大对明军的攻势,导致了商旅往来受到影响。这都是存在着的问题,但是最重要的却还是在于内部的土客之争,广州人和本地潮州人之间的矛盾破坏了这一少有的能够保全衣冠文明的“乱世乐土”内部的团结氛围,才会让陈凯眼前的一切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避免他抵达的消息迅速传开,陈凯轻车简从的赶到陈鼎的家,他、叶翼云、陈鼎、洪政以及铁骑镇总兵官王起俸等人便在陈家的书房里展开了会议。
“……事情就发生在竟成你回到中左所的前几天,双方加一起,死了几十个,伤的则是无以计数……可以确定,确实是有人在挑唆双方的矛盾,但是若非矛盾早已存在,也是万万激化不了的。哎,我也是悔不该当初不听竟成所言,才会遭致这等祸患……”
“这里面,很可能也有那些不满于咱们在增加官吏、衙役编制时照顾到广州百姓的本地士绅,他们对于这些外乡人挤占了他们的官职,很是不满。”陈鼎的话说到那“挤占”二字,不只是他,叶翼云和陈凯也纷纷流露出了讽刺的笑意。
欲豁难平,这是不可避免的。潮州的府县衙门近期的扩大的编制,本身就是在用广州士绅、百姓出身的官吏、衙役来管束那些广州百姓,他们的职权范围根本就不涉及到本地人。本地人管本地人,外乡人管外乡人,奈何公平二字在利益面前也是狗屎一样的存在。任何一方都妄图将利益最大化,却也是不可避免的私心。
“载九、尚图,若是能换的话,用不做这劳什子的知府来换这场土客之争不去爆发,无论是我陈凯,还是二位兄长,想来都不会有半分犹豫。”
此刻陈凯说得斩钉截铁,这是对他们二人高洁的操守和志向的肯定。奈何现在这样的局面,单单是有着操守和志向却还是远远不够的,想要抚平伤痕,还需要更多的努力才行。
“……现在海阳、澄海、饶平三县,广州百姓的定居点和耕作区都有官吏和驻军定点监督。但是光靠这个也未必能支撑多久,现在那些百姓都在私底下打制武器,有刀枪、有棍棒,还有什么锄头、耙子什么的,根本防不胜防。”
矛盾已然被激化,官吏和驻军也仅仅是起到了压制的作用。于缓解矛盾,或者说是缓和矛盾,并不存在着任何作用。但是假设这道闸门被打开了,那么倾泻的洪流很可能就会将整个潮州府淹没城一片血海。
不,不是很可能,是必然会如此!
“事发之后,载九的临机处断没有任何问题。这一点,我和国姓商讨过,皆是这么觉得……驻军现阶段还要继续防止局势进一步恶化,另外禁止那些广州百姓离开居住点和耕作区,以免事态进一步的失去控制。”说到此处,陈凯转而对叶翼云说道:“这条,还是要用载九你的名义发出去,我现在不便过早的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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