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宽有一种智商被羞辱的感觉。
皇帝怎么可以这样耍弄臣下呢。
刘宽不禁道:“陛下啊……既然陛下不曾看过臣的奏疏,可这奏疏,却还记在臣的心里,请陛下,容臣今日趁着这筳讲,将这奏疏所奏之事,当着诸位大臣的面,讲出来。”
不等弘治皇帝拒绝。
刘宽凛然正色道:“敢问陛下,这大明宫距离紫禁城几何?臣斗胆相告,臣坐轿往返,快则四个时辰,慢则五个时辰,甚至六个时辰,若是遇到阴雨的天气,道路泥泞,所费的时间,就更慢了。”
刘宽似乎觉得还不够感染人,眼泪便啪嗒落下:“自打陛下来了新宫,无数大臣,已是怨声载道啊,多少人,来回奔波,导致政令无法有效的传达,就说今日吧,今日乃是廷议,百官聚集于此,有资格参加廷议的,计五百三十四人,这五百三十四人,天还未亮,便已动身,两个多时辰,方才抵达于此。等到廷议结束,陛下,那时候天色只怕不早了,臣等们固然体恤陛下,可陛下,可有体恤臣下吗?”
“固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因而,君要臣劳,臣也不敢不劳。可陛下迁居于此,无异是抛弃了京师万千的臣民哪。这大明宫,确实是舒适。可臣闻,蜀汉昭烈帝创业未竞之时,曾至荆州,与刘表感慨,曰:‘吾常身不离鞍,髀肉皆消;今不复骑,髀里肉生。’。昭烈帝一生颠沛流离,因而感慨自己大业未成,却因为舒适,使髀肉皆消,陛下啊,陛下固然已一统天下,这我大明,依旧内有隐患,外有强寇环伺,陛下却贪图新宫的享受,这新宫,固然是美不胜收,可在臣下看来,却宛如酒池肉林,消磨人的意志……”
说到这里,这奉天殿里,不少的大臣都受到了触动。
说的好啊。
大家早不满了。
“现在天下百姓,俱都议论纷纷,人们对陛下搬离紫禁城,多有疑虑,陛下乃九五之尊,天下臣民之君父,臣斗胆,请容臣请陛下,即日,移驾紫禁城,停止大明宫和官署的继续修筑,陛下若是不肯,臣今日,愿长跪于此!若臣因此而触怒陛下,冒犯天颜,也请陛下,责罚!”
说罢,他叩首,五体投地,一副引颈受戮的模样。
满殿哗然了。
似乎受到了刘宽的鼓舞,有不少人,跃跃欲试。
搬来这大明宫,大家折腾的可够呛的。
是人都受不了。
弘治皇帝,似乎感受到了这一股巨大的怨气,也不禁为难。
当真惩罚这刘宽,若只因为都御史的进言而责罚,实在太过头了,不只如此,也坏了朝廷的规矩,御史本就有进言的责任,这是他的工作。
可不责罚,他说要长跪于此,非要让自己回心转意不可,难道就此放任。
且他做了出头鸟,其他人自会纷纷进言,到了那时,墙倒众人推,可就大为不妙了。
弘治皇帝看了朱厚照一眼,又看看那方继藩。
方继藩这家伙,低着头,仿佛将头埋进了沙子里的鸵鸟。
啥意思。
又是朕来擦P股对吧。
殿中陷入了沉默,刘宽心里想,接下来,该是大家一拥而上了。
自己的力量,固然微薄,可这一旦开始……
“陛下!”
一声厉喝。
却有人站出来。
这声音,凄厉惨然,可看了来人,这人……是王不仕。
刘宽是认得王不仕的,一见到王不仕,就如吃了一颗定心丸。
人间渣滓王不仕……这一句话,早已名动天下,这王不仕,可被太子和方继藩坑的好苦啊,他不只在一个场合里和人说,他与方继藩可谓是不共戴天。
现在,他站了出来,自是想借着这股子东风,公报私仇了。
“好,有他出来,便算是抛砖引玉,大事可定。”刘宽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一看这王不仕恨之入骨的模样。
弘治皇帝心里一凛。
这心底深处,更多了几分焦虑。
这两个小子,平时没少得罪人啊,王不仕,弘治皇帝也是有印象的。
他是大名人。
自打那人间渣滓王不仕号名传天下之后,哪怕是弘治皇帝都在问,谁是王不仕。
一见王不仕出来,弘治皇帝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王不仕眼里布满血丝,显然这些日子,王不仕是没睡过一日的踏实觉,他面上带着狞然,在一声低吼之后:“陛下,刘宽胆大妄为,心怀叵测,实乃奸贼!”
一声大喝。
殿中又哗然起来。
所有人左右张望,觉得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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